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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移动:成则一统千秋、败则千年一叹

  中国移动的煎熬、隐忍、坚守与突围

  煎熬:

  中国移动在3G时代憋屈了整整六年春秋,为了所谓的”自主知识产权”建设TDS-CDMA网络,无谓地浪费了大量人力、财力、物力。然而事与愿违,由于产业链弱势,在六年内近70%的移动用户仍由GSM850/900、DCS1800承载,不断增长的用户量、信令风暴与设备老化令GSM不堪重负,TDSCDMA甚至连为GSM有效分流的作用都没有起到。并且总的市场份额由2G时代的90%骤降到68%。

  这六年对于中国移动来说就是地狱般地煎熬,王建宙曾在回忆录《移动时代生存》一书中写道:“在3G放号的那几年内,是我职业时光中最难熬的时光。我时常在思考当一家企业面临外部环境变化后如何继续为用户提供优秀的通信服务?我陷入了深思。那段时间,最令我忧心忡忡的就是出差时在头等舱中看到越来越多的联通iPhone、最令我难过的就是收到老朋友的换号通知短信。这些,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隐忍:

  然而,在国家意志面前、在工信部不对称管制下、在国企这个体制中,很多时候,不是企业愿做不愿做的问题,而是为了国家意志、国家利益不得不做,中国移动明白这既是一种包袱,也是一种国家赋予的特殊“使命”。为什么通信制式对于一个国家如此重要,甚至重要到去冒着企业经营性危险?

  因为,通信制式标准制定的争夺,本质就是大国间综合国力的竞争、对抗、磨合与妥协的另一战场。

  回顾一下老邮电时代中国通信行业的草莽发展就会明白。建模拟网(TACS、英标)时被摩托罗拉和爱立信买断,我们毫无议价能力,只能看着国外的NorthTele、Ericsson、Motorola三大设备商攫取巨额利润。在建数字网时(GSM、欧标)的核心网“七国八制”,依然受制于此。中国在近代受尽西方列强屈辱,在改革开放后通信设备仍然高度依赖欧美进口。

  这些草创初期的阵痛与愤恨,其实恰恰反映了我国改革开放初期面对百废待兴的国家时各行各业的种种无奈与窘迫困境,那时国家含泪记下了这些惨痛教训与宝贵经验,老一辈的邮电人都咬紧牙关、握拳捶地发誓:终有一天,我泱泱中华要有自己的通信标准,要让空中接口滑过的无线电波也能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即使是在3GPP的话语权,也要全力争取。

  而我始终认为:事在人为。

  坚守、突围:

  王石曾说:“但凡成大事者,一定要能熬人所不能、忍人所不能。别人受不了的罪、你要能受;别人吃不了的苦、你要能吃;别人熬不下来的困境,你要能熬。”

  做人如此、企业亦是如此。

  六年间的煎熬中,中国移动独臂担起了产业链振兴的重任,从一穷二白到百花齐放,这之间是长达六年不足为外人道的勤奋。苦心人天不负,中国移动2013年终于凭借六年来的蛰伏与坚守、沉淀、积累催熟产业链,TDS终端出货量超过WCDMA与CDMA总和。把放在西门子、大唐实验室中的一纸标准,变成了真正能用于人们数字生活中的商用产品。

  对于TDS的功过是非,业界有很多争论。我认为还是要辩证的看,一方面它的确阻碍了我国移动互联网时代的进程,对电子消费行业、移动互联网行业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非常严重。虽不能说TDSCDMA是彻头彻尾的错误,但也是昏招。它使得3G与LTE的投资周期重合,重复建设为企业带来巨大损失和包袱;另一方面,它也帮助26(中兴)、28(华为)、大唐、烽火这些我国设备商能够有实力与家底去对抗阿朗、诺西、爱立信这些国外老牌设备商,并锻炼了中国移动的产业链控局能力,积累了宝贵的产业链催熟经验。

  (一)困局中的成:ICT业内的核心竞争力

  今天一家企业的所得所失,到了百年后不过是人们间谈论通信行业发展的谈资而已,又何必太过执着于此。每想到此,似乎突然些许释怀,些许感伤、些许惆怅。

  感慨归感慨,回到刚才的话题,这几年间中国联通依托WCDMA的成熟产业链、中国电信依托强大的固网宽带优势(移固捆绑)抢夺了中国移动不少用户,最大的影响在于高ARPU用户的流失,这对公司影响很大,财报中的营收指标如毛利、总收入、现金流、平均用户收入等等、运营指标中的MOU、DOU等等都会出现波动。

  中国移动是在香港与纽交所两地上市的公司,而华尔街的投行是把双刃剑,既可以带你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例如NetScape),也可以让你引火烧身再无东山再起之日(曾经有个电商公司叫做Overstock,每股仅比预期低一美分,股价便一泻千里)。投资银行的分析师对电信业非常看重指标的浮动,非常严苛。

  但中国移动是中央企业,不能只遵守荷兰人的“契约精神”对股东利益负责,还需要践行社会责任进行普遍覆盖、消除数字鸿沟、推动信息产业发展、改变人们沟通方式。例如“村村通”工程(美国的AT&T、Verizon Wireless在农村根本不做覆盖),完全无法收回投资的地方建设基站,这些都是投行极力反对的。但中国移动还是坚持做了,只为了社会责任四字。

  另一个压在头上的重压是国资委。每年需要完成国资委的严厉考核以及缴纳相当数额利润指标。

  基于上述的原因WCDMA牌照的缺失的确让中国移动顶着巨大压力,中国移动通过升级EDGE(Enhanced daterate for GSM evolution)网络,以及优质的服务、梯度定价、根据ARPU的品牌细分、存量经营、完善的广域覆盖挽留住了大部分用户。但少部分高ARPU用户流失仍然不可避免,这对中国移动影响很大。

  这便是中国移动困局中的成:一家企业在ICT领域的核心竞争力。一家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不是这家公司在纽交所的市值多少亿美金,也不是这家公司拥有多么庞大的私有实验室、拥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员工,而是企业的外部竞争环境出现巨变后,企业依然能够上下一心应对变化、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与变化无常的外部环境中能继续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说2G时代中国移动的核心竞争力还不够强大的话,那么3G时代可以说让中国移动在逆境中磨练出来的核心竞争力。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放开携号转网,影响会有,但不会动其根基。

  我常在想中国政府对中国移动频频不对称管制的真实原因究竟何在?现在突然顿悟一点,国家是要把中国移动在逆境中磨练成一家真正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世界级运营商,不让他做在垄断市场环境下的温室小象。就如同美国反垄断法逼迫着AT&T通过贝尔实验室的技术创新而不是市场份额取得竞争胜利一样,我国政府也希望中国移动面对弱势产业链锻炼振兴、管控能力,为以后的国际化道路积累经验与试错。看来工信部的领导中虽有昏庸决策者,也确实不缺乏高瞻远瞩者。

  (二)胜局中的败:LTE建设光鲜成就下的暗涌危机

  先说中国移动的“胜“。中国移动具有强大的产业链号召能力,以及极其可怕的执行力(同友商电信、联通相比。这里说个花边,在通信业有个广为流传段子:移动人年轻、没有思想包袱说干就干、电信人是老邮电人的继承,遵循规则与制度,能干就干、联通人是天天口号震天响,光说不干),这保证了中国移动在LTE时代的国内竞争市场中立于不败之地。在一年时间内建设七十万座LTE-TDD基站,这不仅在中国通信历史上绝无仅有,更是在世界通信史前无古人的壮举。回顾历史的进程,从莫尔斯到UMB、从特斯拉到爱迪生、从GE到AT&T,还没有哪家企业能够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建设如此之多的信号基站。

  中国移动强大的号召能力让全部产业链跟着中国移动走,LTE-TDD从核心网到传输、空中接口、再到终端,一年时间完全催熟。

  但是,中国移动LTE建设光鲜成就下也存在着巨大的暗涌危机。固网传输与IDC、骨干网的建设。空中接口只是”最后一公里”,LTE核心还是在于固网,这也是中国移动的最大的短板。把TDD在国内做起来还远远不够,要把TDD像高铁、核电一样推广到全世界,让TDD真正被国际上的运营商接纳、运用、融合。这才是出路,否则LTE-TDD会与TDS一样成为“独苗”,国人出游拿三模机器漫游不出去,国外友人漫游不进来,这会成为最大的硬伤。

  目前国际上曾运营WiMAX(全球微波互联接入,一种美标通信技术)的运营商、运营PHS(Personal-Handy-phone system,一种日标通信技术)的运营商和拥有BWA牌照的运营商(印度的巴蒂电信、美国斯普林特)在Band39、40、41、42有大量频谱、它们最终会将其WiMAX、PHS演进到LTE-TDD,这对LTE-TDD的全球化推广会起到很有益的作用。另外是流量爆发后,原欧美FDD系运营商也会希望与TDD混合组网,通过部署PicoCell、FemtoCell、LTE-Hi利用多天线、3DMIMO、MassiveMIMO等技术满足日益增长的流量需求。

  中国移动在LTE时代虽然取得了值得肯定的基建成就,但仍然无法与许多跨国运营商同台相竞争。除了上述的IDC、CDN、核心网、城域网短板,还有就是海外运营能力匮乏,巴基斯坦子公司、香港子公司均是拿巨资换时间“砸”出来的市场份额。所以中国移动要想能够克服光鲜成就下的暗涌危机,就要能够背水一战,才能以此为契机成为LTE-TDD阵营的主导运营商,进一步提升我国在3GPP的话语权,同VerizonWireless、Vodafone、Telefornica等跨国运营商同台竞争。

  话语权之争的背后也是各大国间的相互博弈。展望5G时代,以全双工、TDD、OFDMA为主的空中接口,可以看到TDD这条路非常清晰与正确。

  (三)是注定大败局还是力挽狂澜:来自互联网公司OTT的血腥撕咬

  现如今各国运营商正面临一个较为严峻的问题,即语音、短信收入被OTT(Over the top)侵蚀,且流量经营所带来的收入提升不足以弥补前者的下滑。更有甚者把运营商比作哑管道。

  这也是中国移动的“败“,共有三点“败”。

  大的趋势与浪潮不可违抗,自然规律不可违背,要能够顺势而为。今天的一切都是移动互联网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现象,中国移动最大的忧虑有三点。

  1:语音收入与短信收入的减少,这是因为互联网公司推出OTT产品所导致的结果。我说过,这是移动互联网发展到一定程度所必然的现象,为什么说是必然?因为原有ICT行业的单一通信方式(SMS、MMS、电路域通话)无法满足用户日益增长的多样沟通需求与更复杂的关系层级。

  当需求被抑制得不到满足时,必然会催生新的野草在体制外生长,并近乎威胁到体制内部的结构大厦。这些需求催生出社交网络(Facebook、twitter、Snapchat、Whatsapp)这样的需求解决方案,它们提供了不同关系层级、不同通信方式的需求解决方案,让在传统CS域通信上被压制的部分需求迸发了出来。

  用户并不知道解决他们想要的需求方案是什么,直到解决他们需求的产品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些解决方案本应由通信运营商提供,然而遗憾的是”当商业模式成熟后,再想亲手韧掉这个现金牛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企业家高瞻远瞩有壮士断腕,有用一个延安换取全中国的勇气,也无法说服华尔街,这便是企业上市后的心梗,无法克服资本市场的制约与束缚。”

  2.对于手机号码黏性的降低与用户价值关系的转移

  语音与短信收入的减少有流量经营这一临时解决方案,真正威胁到运营商的在于手机号码黏性的降低与用户价值关系的转移。在电路域通话时代,号码作为沟通的唯一途径是运营商用来沉淀用户价值的关键核心一环,如今用户的人脉关系被转移到互联网OTT产品中,使手机号码的用户价值不断弱化,是运营商所最最需警惕的。

   3.哑管道

  在梦网时代,中国移动既是数据、话音通信服务的承载者,也是互联网内容的提供者,占据最大的移动互联网入口,创造用户价值,一切自然纷至沓来。但自从iPhone发布改变整个手机产业后,时代变了。你可以注意到用户从AppStore安装一个Application时,运营商除了提供数据,其他没有任何一环参与,这对于习惯生产内容、掌控用户入口的运营商来说是非常震撼的事情。

  (四)成,则一统千秋

  国外的VerizonWireless、AT&T、Vodafone、Softbank都曾为了应对OTT、Market推出过自己的O、M,然而效果并不理想,于是转去做流量经营。把财报、收入以及公司的全部命运托付在流量经营上是愚蠢的。因为激烈的市场竞争会不断拉低运营商的流量单价,最终ARPU不断降低、出现增量不增收的情况,导致整个通信行业的恶性循环——–运营商无法支付设备商用于研发的高额资金、设备商受损、反过来运营商无法获取新设备而网络质量受损、最终整个行业没落,这是一条死路。看看曾经的Lucent、北电、西门子、摩托。历史总是让人唏嘘不已。

  那么我认为中国移动该如何应对呢。首先,通信企业与互联网企业并非完全相同的企业基因,通信企业要想做好OTT产品、要想做好Market产品、要想做好内容,就需要成立专门的互联网子公司、突破原有集团公司与地方省公司的分权现象,要能打破既有的省市县公司一把手利益裙带体系、打破瓶瓶罐罐,能够建特区、给特权、空降真正的互联网将才。

  (五)败,则千年一叹

  从飞信到Jego,不温不火的根源在于是战略防御、是恐惧、是王建宙卸任后中国移动的不知所措与些许迷茫,更是31省分公司与集团公司分权与集权抗衡下内耗的恶果。

  中国移动不缺人才,缺的是互联网人才、缺憾的是央企体制下,形如古代中央与地方、集权与分权的集团、省、市、县拓扑组织架构中,无法同大一统、集权、快速、接地气、重视体验的互联网公司相互竞争。过去几年中国移动试水OTT效果不佳的原因根源在于。内部的考核体制过于功利化,以KPI为导向,忽略了产品的长远发展与用户的核心体验。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找到王建宙所说的”互联网疯子”。

  如同柯达对于数码相机、收费杀软对于免费杀软,在商业模式的颠覆面前,纵使企业家拥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但往往步子迈不出第一步,因为积重难返。

  即使是革命,也要自己的OTT产品自我革命,而不是你腾讯。商场如战场,对于中国移动来说,赢得竞争还远远不够、腾讯必须死。这个毫无退让、不可妥协。要有Jobs面对安卓威胁的魄力与胆识:即使花光账上最后一分钱,也要扼杀对手。

  但令人遗憾的是,即使有这样一位有胆略的董事长,可在央企的框架下,CMCC不可能如此。因为他根本无法实际控制公司,他不过是一个受国资委管辖、受中组部任命的干部。

  这种情况像极了1995年如日中天的AT&T。当时AT&T董事会一样——公司的长远利益与自己本身并没有多大关系,甚至与自己的利益相互矛盾。当时AT&T股价已经达到顶峰,贝尔实验室的各个科学家每天谈论的都是股票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此时拆分公司为Lucent、NCR、AT&T Wireless股价又可以大涨,每个人从董事会到中层再到普通员工都可以大发一笔,而公司的长远利益又与自己毫无关系,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这场杀鸡取卵的分家开始了,最后大家都直到朗讯股票跌成垃圾股,与法国的alcatel合并的下场。att也丢掉了性命,被当年分出去的一家西南贝尔公司,以SBC用“蛇吞象”的方式变成新的AT&T。

  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失“,则中国移动将彻底沦为哑管道,话音与短信业务大减。变成跟固网运营商(电信、网通固网业务)同样的完全管道化。目前语音收入还是营收中的大头,一旦失去话音收入,整个公司便危在旦夕。

  十五载移动,Change or die

  似乎中国移动在关键路口方向不可扭转,但也许还有下一个篇章。

  和各位分享一个令我感慨的故事:

  那还是2004年中国移动推进农村覆盖的时候,王建宙到湖北的贫困山村里考察覆盖。那天晚上星光灿烂,一行人结束一天的调研在吉普车上走着泥泞不堪的泥土路下山,四周一片黑夜的寂静、只有萤火虫的微弱灯光。突然在远方看见一处土房前灯泡发出的弱光,隐隐能看见一位农民样子的老伯正在拿着手机通话。看他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与幸福,应该是在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女通话。那种与亲人远在天边、却仿佛近在咫尺的幸福感,是生命中最好的体验之一。

  看到这则故事的瞬间,我深深的被打动了。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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